1

1980年夏天，江南小镇，蝉鸣声声。

那年我刚满10岁，她8岁，我们是隔壁邻居，也是青梅竹马。

"志明哥哥，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小雨坐在槐花树下，两条小辫子一摇一摆，认真地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夏日午后，大人们都在午睡，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耍。她突然停下手中的跳房子游戏，走到我面前，用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个承诺。

我当时正在专心致志地折纸飞机，听到这话，手一抖，纸飞机就散了架。

"你...你说什么？"我的脸刷地红了。

"我说，我长大了要嫁给你。"小雨重复了一遍，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很坚定，"我妈妈说，嫁人就是要嫁给最好的人。志明哥哥你对我最好，所以我要嫁给你。"

我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砰砰地跳，脸更红了。

"我们...我们还小..."我结结巴巴地说。

"现在小没关系啊，等我们长大了就不小了。"小雨天真地说，"志明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面对她那双期待的眼睛，我更加紧张了。虽然我们经常一起玩，虽然我确实很喜欢这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妹妹，但"结婚"这种事情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复杂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埋头折我的纸飞机。

"志明哥哥？"小雨又叫了一声。

我还是假装没听见，专心折纸。

"志明哥哥，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我依然没有回应，心里却乱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小雨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反应，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没关系，志明哥哥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她自言自语地说，"反正我已经决定了，长大了就嫁给你。"

说完，她又蹦蹦跳跳地去玩别的了，好像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但我却被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小雨的话："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我想象着我们长大后的样子，想象着结婚的场景，心里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能和小雨永远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害怕的是，我不知道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我们真的能不能在一起。

从那以后，我和小雨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玩耍，但我总是会想起她的那句话。有时候看着她天真的笑容，我会想，也许她已经忘记了那个承诺。毕竟，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吗？

但小雨显然没有忘记。

2

那个夏天过后，我发现小雨变了。

以前她只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女孩，现在却开始关心起各种"女孩子"的事情。

"志明哥哥，你觉得我今天穿这件裙子好看吗？"她会这样问我。

"志明哥哥，我妈妈教我扎辫子，你看好看吗？"

"志明哥哥，我学会做饭了，以后可以给你做好吃的。"

这些话听起来都很平常，但我能感觉到，她是认真的。她真的在为那个"长大后嫁给我"的承诺做准备。

这让我既感动又困扰。

感动的是，一个8岁的小女孩，竟然这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承诺。

困扰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认真。

1981年秋天，一件事情改变了一切。

小雨的父亲工作调动，他们全家要搬到省城去。

"志明哥哥，我要走了。"小雨哭着对我说，"但是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的。"

"什么约定？"我明知故问。

"我说过要嫁给你的约定啊！"小雨擦着眼泪，"你不会忘记的，对不对？"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假装轻松地说："我们还小，说这些太早了。"

"不早！"小雨固执地说，"我已经决定了，就是你！"

"小雨..."

"志明哥哥，你答应我，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我心软了，几乎要点头答应。但理智告诉我，这种承诺太沉重了，我们都还太小，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我们以后再说吧。"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小雨的眼中闪过失望，但她很快又坚强地笑了：

"没关系，我知道志明哥哥是个好人，一定会等我的。"

第二天，小雨一家就走了。

临走前，她跑到我家，塞给我一个小纸条，然后就跟着父母上了卡车。

我打开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志明哥哥，我会回来的。等我长大了，一定回来嫁给你。你要等我哦！——小雨"

看着卡车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我和小雨的最后一次见面。

3

小雨走后，我们镇上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的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好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最初的几个月，我还经常想起小雨，想起她的承诺，想起她最后的那张纸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记忆慢慢变得模糊了。

1982年，我11岁，上初中了。

1983年，我12岁，开始对学习产生兴趣。

1984年，我13岁，迷上了武侠小说。

1985年，我14岁，开始注意到班上的女同学。

...

九年就这样过去了。

在这九年里，我从一个懵懂的小男孩，成长为一个19岁的青年。我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镇上的小学当老师。

我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也有过几段青涩的感情经历。

小雨和她的承诺，已经成了我童年记忆中一个模糊的片段。

偶尔想起的时候，我会笑着摇头：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1989年春节前，母亲开始催我找对象。

"志明，你都19岁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母亲说，"隔壁村的张大婶给你介绍了个姑娘，人长得不错，人品也好。"

"妈，我还年轻，不着急。"我推脱道。

"不年轻了！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怀孕了。"母亲说，"而且现在好姑娘可不多，错过了就没有了。"

在母亲的坚持下，我去相了亲。

那个姑娘确实不错，叫李秀云，20岁，在镇上的供销社工作。她长得清秀，性格温和，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型。

我们见了几次面，感觉还不错。虽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但相处起来很舒服。

1989年夏天，我们订了婚。

婚期定在1990年春节。

就在我以为人生就要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下去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4

1989年10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学校批改作业，老校长走进了办公室。

"志明，有人找你。"他说，"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说是你的朋友。"

我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朋友？"

"不知道，她没说名字。"校长说，"现在在门口等着呢。"

我放下手中的笔，走出办公室。

远远地，我看到校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她背对着我，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身材高挑。

我走近了，轻声问道："请问你找谁？"

女孩转过身来，我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一张美丽得让人窒息的脸：大眼睛，小鼻子，樱桃嘴，皮肤白皙如玉。更重要的是，这张脸虽然比记忆中成熟了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雨？"我不敢置信地问。

"志明哥哥。"她甜甜地笑了，"我回来了。"

我的心狂跳起来。这还是那个8岁的小女孩吗？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完全就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了！

"你...你怎么..."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过会回来的。"小雨说，"我答应过要嫁给你，所以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我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还记得！她真的还记得九年前那个童年的承诺！

"小雨，你..."我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志明哥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好吗？"小雨说，"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我们来到镇上的小茶馆，要了个包厢坐下。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我问。

"还好。"小雨说，"在省城上学，今年刚毕业。"

"学什么专业？"

"师范，和你一样。"小雨笑着说，"我一直想成为像你一样的老师。"

听到这话，我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

"小雨，关于九年前的事情..."我试图开口。

"志明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雨打断了我，"你想说我们当时还小，那些话不能当真，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它当成玩笑。"小雨认真地说，"这九年来，我一直在想着你，一直在为那个承诺努力。我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配得上你。"

"小雨..."

"志明哥哥，我知道这些年你可能已经忘记我了，可能也有了别的人。"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是我还是想回来，至少要亲口告诉你，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我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我被她的执着和真诚深深感动。一个女孩子，能够为了九年前的一个承诺坚持这么久，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信念？

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巨大的压力和愧疚。我已经订婚了，而且说实话，这九年来我确实几乎忘记了她和那个承诺。

"小雨，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我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订婚了。"

听到这话，小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订婚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是的，今年夏天订的，明年春节结婚。"我艰难地说出这些话。

小雨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是...是因为爱情吗？"她小声问。

这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我和秀云之间确实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和合适。

"我理解的。"小雨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九年是很长的时间，你有自己的生活，这很正常。"

"小雨..."

"志明哥哥，我不是来破坏你的生活的。"小雨说，"我只是想见见你，告诉你我回来了，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在镇上找了个工作，在中学教书。"小雨说，"我想留在这里，离你近一点，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可以看着你幸福。"

听到这话，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5

小雨在镇上住了下来，在中学当语文老师。

她租了一间小房子，就在我家不远的地方。

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不是因为讨厌她，恰恰相反，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和她的偶遇。

有时候路过她的住处，看到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我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有时候在街上遇到她，看到她对我微笑，我的心会跳得很快。

有时候听到别人夸她漂亮、夸她有才华，我会感到一种莫名的骄傲。

这种感觉让我很困扰。

我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婚期在即，我不应该对别的女人有这种感觉。

但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小雨就像一个魔法，让我想起了童年时那种纯真美好的感情。

更要命的是，小雨似乎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会"偶然"出现在我经常去的地方。

她会给我做一些小点心，托别人转交给我。

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悄悄地买药放在我的门口。

她所做的一切都很克制，从不给我造成困扰，但又让我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最让我动摇的是，我发现自己和小雨之间有着一种天然的默契。

我们可以聊文学，聊教育，聊人生理想，总是能找到共同话题。

我们的三观很相似，兴趣爱好也很相近。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相比之下，我和秀云之间的相处就显得有些拘谨和无聊。

秀云是个好女孩，但我们之间缺乏那种心灵的共鸣。

这种对比让我开始怀疑：我真的应该和秀云结婚吗？

6

1989年12月，距离我的婚期只有两个月了。

母亲开始张罗婚礼的各种事宜：定酒席，买家具，准备嫁妆...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

"志明，你最近怎么了？"有一天，母亲突然问我，"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就是工作累。"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老师？"母亲直接问道。

我一惊："什么女老师？"

"就是中学新来的那个，叫什么小雨的。"母亲说，"听说长得很漂亮，还没有对象。"

"妈，你听谁说的？"

"镇上的人都在传。"母亲说，"而且，有人看见你们在一起说话。"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母亲的眼神变得锐利，"志明，妈不是傻子。那个女孩子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看普通朋友的。"

"妈..."

"而且，你最近的表现也不正常。"母亲继续说，"以前一提到结婚，你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高兴的。现在一说结婚，你就愁眉苦脸的。"

我被母亲说中了心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志明，妈问你，你对秀云有感情吗？"母亲直接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沉默了。

"看来是没有。"母亲叹了口气，"那你对那个小雨呢？"

我还是沉默。

"看来是有的。"母亲又叹了口气，"志明，你这是要害死妈啊。"

"妈，我..."

"你知不知道，秀云家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你知不知道，两家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你们要结婚了？你现在这个时候出问题，让妈怎么见人？"

听到母亲的话，我感到巨大的压力。

确实，婚期在即，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进行中。如果现在反悔，不仅会伤害秀云，也会让两个家庭都很难堪。

"妈，我没有要反悔的意思。"我艰难地说，"我会按计划结婚的。"

"真的？"母亲不放心地问，"你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

"不会的。"我向母亲保证。

但我心里知道，这个保证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7

1990年1月，我的婚礼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小雨做了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

那天是周末，我在家里帮母亲准备婚礼用品。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打开门，发现是小雨。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手里提着一个礼盒。

"志明哥哥，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结婚礼物。"她微笑着说。

我接过礼盒，心情复杂："小雨，你..."

"我知道你要结婚了。"小雨说，"我想亲自祝福你们。"

这时，母亲走了出来："是小雨老师啊，快进来坐。"

"阿姨好。"小雨礼貌地打招呼，"不用了，我就是来送个礼物。"

"怎么能不进来坐呢？"母亲热情地说，"志明，还不请小雨老师进来。"

我只好请小雨进屋。

坐下后，母亲开始和小雨聊天。

"小雨老师，听说你是省城来的？"

"是的，阿姨。"

"那你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镇工作呢？"

"因为我喜欢这里。"小雨说，"这里有我童年的回忆。"

"童年的回忆？"母亲疑惑地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是的。"小雨看了我一眼，"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两年。"

"是吗？那你认识志明吗？"

"认识的。"小雨微笑着说，"我们是邻居，也是很好的朋友。"

听到这里，我紧张起来。我担心小雨会说出那个承诺的事情。

但小雨很聪明，她没有说得太详细。

"难怪你们这么熟悉。"母亲恍然大悟，"那你有对象吗？"

这个问题让小雨愣了一下。

"还没有。"她轻声说。

"还没有？"母亲惊讶地说，"像你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会没有对象？"

"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小雨苦笑了一下。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在身边，只是自己没发现。"母亲意味深长地说。

我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小雨，你买的什么礼物？"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小雨说。

我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对精美的瓷器花瓶。

"很漂亮。"我由衷地说。

"希望你们幸福。"小雨真诚地说。

听到这话，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小雨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

"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这么急着走？"母亲挽留道，"留下来吃饭吧。"

"不用了，谢谢阿姨。"小雨起身告辞。

我送她到门口。

"小雨..."我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志明哥哥，你要幸福。"小雨看着我，眼中有着复杂的感情，"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说完，她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8

1990年2月14日，我结婚的前一天。

整个镇子都知道明天有一场婚礼，大家都在准备着。

但我却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

明天，我就要和秀云结婚了。

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有妻子的人了。

从此以后，我和小雨之间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可能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不甘。

我真的甘心这样吗？

我真的愿意放弃小雨，选择一个我并不那么爱的人度过一生吗？

但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我现在反悔，会伤害多少人？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我想起了秀云。她是个好女孩，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准备婚礼，满怀期待地等着明天的到来。如果我临阵脱逃，她会多么痛苦？

我想起了两个家庭。父母为了这场婚礼花费了很多心血和金钱，亲戚朋友都要来参加婚礼。如果我突然取消，会让大家多么难堪？

我想起了小雨。虽然她说希望我幸福，但我知道她内心是痛苦的。如果我真的结婚了，她会不会离开这个镇子？会不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些念头让我更加痛苦。

就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轻微的声音。

我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帘往外看。

月光下，我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我家院子里。

是小雨！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静静地站在槐花树下，仰头看着我房间的窗户。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我家？

我想下去问她，但又担心被父母发现。

我们就这样隔着窗户对视着。

虽然距离很远，但我能感觉到她眼中的眷恋和不舍。

突然，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槐花树下的石桌上。

然后，她对着我的窗户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我等她走远后，悄悄下楼，拿起了那封信。

回到房间，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和一张照片。

照片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合影，那是1980年夏天拍的。照片上的我们都很小，笑得很开心。

信是这样写的：

"志明哥哥：

明天你就要结婚了，我很高兴，也很难过。

高兴的是，你终于要有自己的家庭了，有人会照顾你，爱护你。

难过的是，那个人不是我。

我知道，九年前的承诺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但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最认真的承诺。

这九年来，我一直在为这个承诺努力，一直相信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

但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我不怪你，因为你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什么。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是我自己太天真。

明天之后，我会离开这个镇子，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我会努力忘记你，努力去爱别人。

但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爱上谁，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谢谢你，志明哥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童年，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梦想。

愿你永远幸福，愿你的妻子像我一样爱你。

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小雨。

——永远爱你的小雨

1990年2月13日深夜"

看完这封信，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9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我的结婚当天，我起得很早。

外面已经开始张罗婚礼的事宜了，亲戚朋友陆续到达，整个镇子都很热闹。

但我的心情却很沉重。

昨晚小雨的信让我一夜没睡，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真的要这样结婚吗？

在痛苦的纠结中，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小雨，和她好好谈一次。

我趁家里人忙碌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来到小雨的住处，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我问了邻居，邻居说："小雨老师一早就搬走了，说是要去别的地方工作。"

搬走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真的走了，就像信里说的那样，在我结婚的这一天，默默地离开了。

我想追出去找她，但我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而且，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能就这样消失。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

"志明，你去哪里了？"母亲焦急地问，"马上要去接新娘了！"

"我...我去买点东西。"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在梦中进行。

我换上了新郎服，坐上了花轿，去秀云家接亲。

秀云穿着红色的嫁衣，看起来很美，也很高兴。

"志明，我们终于要结婚了。"她羞涩地对我说。

我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婚礼按照传统的程序进行：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每一个环节我都机械地完成着，心里却一直想着小雨。

她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也在想着这场婚礼？她的心里是不是很痛苦？

"一拜天地！"

我和秀云一起拜下去。

"二拜高堂！"

我们向双方父母拜下去。

"夫妻对拜！"

我看着秀云，她正满含幸福地看着我。

就在我们即将拜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

我不能这样做！

我不能在对另一个女人满怀愧疚的情况下，和秀云结婚！

这对秀云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

"志明，你怎么了？"秀云疑惑地问。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待着我完成最后的一拜。

但我却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10

【十年后——2000年春天】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是2000年了。

我最终还是完成了那场婚礼，和秀云结了婚。

这十年来，我们的婚姻还算和睦。秀云是个好妻子，体贴、善良、勤劳。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叫志强，今年8岁了，很聪明。

从表面上看，我们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角落，是留给小雨的。

这十年来，我经常想起她，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

我也曾经托人打听过她的消息，但一直没有结果。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这样也好。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也许她已经忘记了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但内心深处，我还是希望能够再见到她一次，至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2000年5月的一个周末，我正在家里陪儿子写作业。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志强，去开门。"我对儿子说。

儿子跑去开门，过了一会儿跑回来："爸爸，有个阿姨找你，她还带了个小朋友。"

我好奇地走到门口，看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身影。

是小雨！

十年不见，她变化很大。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美丽的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很美，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

更让我震惊的是，她身边站着一个大约9岁的男孩。

这个男孩长得很像我，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翻版。

"小雨？"我不敢相信地说，"真的是你？"

"志明哥哥。"她淡淡地笑了笑，"我又回来了。"

"你...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激动地问，"我一直在找你！"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小雨说，"现在，我想和你谈谈。"

我看了看她身边的男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

"这是我儿子，志浩。"小雨平静地说，"也是你的儿子。"

这句话像雷电一样击中了我。

"什么？我的儿子？"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我们从来没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雨打断了我，"但是志浩确实是你的儿子。"

"这不可能！"我坚决地说，"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

"是的，我们确实没有。"小雨承认，"但是，你还记得1989年12月的那个晚上吗？"

1989年12月？我努力回忆着。

"那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小雨继续说。

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痛苦的夜晚。我因为内心的纠结而去酒馆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是小雨把我送回家的。

但我记得，她只是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啊！

"那天晚上，你在醉酒中..."小雨的脸红了，"你把我当成了秀云，然后..."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虽然我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但我知道小雨不会撒谎。

"天哪..."我抱着头，"我怎么会..."

"你当时醉得很厉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雨说，"第二天你也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小雨苦笑，"告诉你我们发生了关系？然后呢？让你为了责任而娶我？让你取消婚礼？"

"可是你怀孕了..."

"是的，我怀孕了。"小雨说，"但我不能因为这个来破坏你的生活。"

"所以你就一个人承担了一切？"

"是的。"小雨点头，"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生下了志浩，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抚养他。"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想象着小雨这十年来的艰辛：一个未婚妈妈，在陌生的地方独自抚养孩子，要承受多少压力和困难？

"小雨，我对不起你..."我哽咽地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小雨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现在回来？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志浩需要一个父亲。"

11

"志浩需要一个父亲？"我不解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小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志浩，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小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着急地问。

"我生病了。"小雨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医生说，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这个消息让我如遭雷击。

"什么病？"我急忙问，"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有治不好的病！"

"癌症。"小雨平静地说，"已经是晚期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怎么会这样？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

"有没有去大医院看？有没有找最好的医生？"我急切地问。

"都看过了。"小雨摇头，"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

听到这话，我彻底崩溃了。

我扶着门框，眼泪止不住地流。

十年的分离，十年的思念，好不容易重逢了，却得到这样的消息。

"爸爸。"这时，那个叫志浩的男孩走到我面前，"妈妈说你是我的爸爸，是真的吗？"

我看着这个孩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确实长得很像我，不仅是长相，连神态都很像。

"是的。"我蹲下来，轻抚着他的头，"我是你的爸爸。"

"那你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来看我？"志浩天真地问。

这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我看向小雨，她对孩子说："爸爸这些年在忙工作，所以没有时间来看你。"

"那现在可以陪我玩了吗？"志浩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我强忍着眼泪说。

这时，我的儿子志强也好奇地走了出来。

"爸爸，这是谁？"志强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和秀云的儿子，一个是我和小雨的儿子，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是志浩哥哥。"我只能这样说。

"志浩哥哥好！"志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志强弟弟好！"志浩也很乖巧。

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的样子，我心里更加难受。

"小雨，我们进屋谈谈吧。"我说。

"不了。"小雨摇头，"我不想给你造成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能不管？"

"志明哥哥，我来找你，不是要你承担什么责任。"小雨说，"我只是希望，在我走了以后，你能照顾志浩。"

"什么叫你走了以后？"我激动地说，"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们马上去大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志明哥哥..."

"没有什么但是！"我打断她，"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治好你的病！"

小雨看着我激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你还是那么善良。"她轻声说，"但是，你有家庭，有妻子，有孩子。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是麻烦！"我大声说，"你永远不是麻烦！"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秀云。她刚从市场买菜回来，正好看到我们在门口。

"志明，这位是？"秀云疑惑地问。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秀云终于出现了，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

12

"这位是...我的同学，小雨。"我硬着头皮介绍，"刚好路过，来看看我们。"

秀云上下打量着小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

"同学？"秀云的语气有些微妙，"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是...是小时候的同学，很久没联系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这个小朋友是？"秀云看向志浩。

"是我儿子。"小雨主动说道。

"你儿子？"秀云更加疑惑了，"那孩子的父亲呢？"

这个问题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小雨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孩子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小雨是在撒谎，她是为了保护我，保护我的家庭。

"是这样啊。"秀云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那你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一定很辛苦。"

"还好。"小雨勉强笑了笑。

"要不进来坐会儿吧？"秀云出于礼貌邀请道。

"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雨赶紧推辞。

"等等！"我急忙叫住她，"你住在哪里？我们总要有个联系方式吧？"

小雨犹豫了一下，写了个地址给我："我暂时住在县城的旅馆里。"

"那我明天去看你们。"我说。

"志明哥哥，不用了..."

"一定要去！"我坚决地说。

小雨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

她牵着志浩的手，转身离开了。

志浩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着渴望和不舍。

看着他们母子离去的背影，我的心碎了。

"志明，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秀云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我敷衍道。

"这个小雨，她的儿子长得挺像你的。"秀云突然说了一句。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是吗？可能是巧合吧。"

"真的很像。"秀云继续说，"特别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秀云，你想多了。"我努力保持镇定，"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但我知道，秀云的怀疑已经开始了。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小雨的归来，志浩的存在，她的病情...

这一切都让我无法平静。

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醉酒的夜晚。

虽然我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小雨不会撒谎。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志浩确实是我的儿子。

想到这里，我感到巨大的愧疚。

十年来，我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受苦受累，而我却一无所知。

小雨一个人承担了一切，抚养孩子，面对流言蜚语，现在还得了绝症...

我对不起她，太对不起她了！

"志明，你睡了吗？"秀云在黑暗中问道。

"还没有。"我如实回答。

"你在想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一下秀云的态度："秀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原谅我吗？"

"什么事？"秀云翻身面对我。

"假如的，假如我无意中伤害了什么人，你会怎么看我？"

秀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志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志明，我们结婚十年了，你什么样子我还不了解吗？"秀云坐了起来，"你今天见了那个小雨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有些感慨。"

"什么往事？关于那个小雨的往事？"

"秀云，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秀云的声音提高了，"志明，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我彻底慌了。

"你说什么？"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怎么可能？"

"那个孩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你以为我是瞎子吗？"秀云质问道。

"秀云，你真的想多了..."

"我想多了？"秀云冷笑，"志明，你最好老实告诉我，那个小雨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面对秀云的逼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会毁掉我们的婚姻。

不说实话，又对不起小雨和志浩。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13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县城的旅馆。

小雨住在一个很简陋的小旅馆里，房间很小，设施也很陈旧。

看到她住的条件这么差，我心里更加难受。

"志明哥哥，你来了。"小雨开门见到我，显得有些意外。

"我说过要来的。"我走进房间，"这里条件太差了，我给你们换个好点的地方。"

"不用了，这里挺好的。"小雨摇头。

"什么挺好的？"我看了看房间，"连空调都没有，志浩怎么受得了？"

"我们习惯了。"小雨说，"这些年我们住过比这更差的地方。"

听到这话，我的心更痛了。

"小雨，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我痛苦地说，"你明明可以来找我的！"

"找你？"小雨苦笑，"然后呢？破坏你的婚姻？让你的家庭破裂？"

"那也比你一个人承受这些要好！"

"不，志明哥哥。"小雨摇头，"我不能那样做。你有你的生活，有你的家庭，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来毁掉这一切。"

"可是志浩是我的儿子！"我激动地说，"我有义务照顾他！"

"志浩是我的儿子。"小雨纠正道，"他只是碰巧有你的血脉而已。"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小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志浩不需要一个突然出现的父亲。"小雨平静地说，"他需要的是稳定的生活，是真正的关爱。"

"我可以给他这些！"

"你能吗？"小雨反问，"你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你还能给志浩多少关爱？"

这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

确实，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责任。即使我承认志浩是我的儿子，我能给他多少时间和关爱？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困惑地问。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一个忙。"小雨说，"在我走了以后，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好的家庭，收养志浩？"

"收养？"我震惊了，"你要把志浩送给别人？"

"是的。"小雨点头，"我希望他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父母的关爱。"

"可是我就是他的父亲！"

"但你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小雨说，"你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志浩只能是你的负担。"

"他不是负担！"我大声说，"他是我的儿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雨问，"告诉你的妻子真相？让她接受志浩？"

这个问题让我沉默了。

昨晚秀云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她绝对不会接受志浩的存在。

"或者，你打算离婚？"小雨继续问，"抛弃你现在的妻子和儿子，来照顾我们？"

我还是无法回答。

我不可能离婚，那会伤害秀云和志强。但我也不能不管志浩，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看吧，你也没有答案。"小雨叹了口气，"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给志浩找一个真正爱他的家庭。"

"不行！"我坚决地说，"我不会让别人收养我的儿子！"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这时，志浩从里屋走了出来。

"爸爸，你来看我了！"他高兴地跑向我。

我抱起他，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的血脉。他身上有着我的基因，我的特征。

"爸爸，你能陪我玩一会儿吗？"志浩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我笑着说。

我们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儿，志浩很聪明，也很懂事。他会主动照顾生病的妈妈，会帮妈妈倒水，会安慰妈妈不要难过。

看着这个善良的孩子，我心里更加难受。

他这么小，就要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志浩，你想要一个爸爸吗？"我试探着问。

"想啊。"志浩天真地说，"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

"如果爸爸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你会难过吗？"

志浩想了想，说："只要爸爸心里有我，经常来看我，我就不难过。"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个孩子，要求得这么少，只是希望有个爸爸关心他。

而我，却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

14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心情沉重。

秀云明显还在生我的气，晚饭时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志强察觉到了大人们之间的异常，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爸爸妈妈只是在讨论一些事情。"我安慰他。

"什么事情？"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秀云冷冷地说。

晚上，等志强睡了以后，秀云终于开口了。

"志明，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关于那个小雨，关于那个孩子。"秀云直视着我，"我要一个真实的答案。"

我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秀云，有些事情很复杂..."我开口说道。

"再复杂，我也要知道真相。"秀云坚决地说，"志明，我们结婚十年了，我觉得我有权知道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一切。

"那个孩子，确实是我的。"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我亲口承认，秀云还是震惊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在颤抖。

"十年前，就在我们结婚前不久。"我如实说道。

"结婚前不久？"秀云的声音更大了，"也就是说，在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你和别的女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忙解释，"那天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秀云愤怒地说，"志明，你太让我失望了！"

"秀云，我知道我错了..."

"错了？"秀云冷笑，"你不仅背叛了我，还让别的女人怀孕生子，你知道我这十年来是怎么过的吗？"

"我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会怎么办？"秀云质问，"你会取消我们的婚礼，去娶她吗？"

这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

"看来你早就有答案了。"秀云失望地说，"志明，原来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

"不是的，秀云，我爱你..."

"爱我？"秀云打断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在结婚前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那是个意外..."

"意外？"秀云的眼泪流了下来，"志明，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恨欺骗。这十年来，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真诚基础上的，但现在我发现，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看到秀云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很痛苦。

"秀云，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我试图挽回，"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向前看..."

"向前看？"秀云冷笑，"那个女人回来了，孩子也出现了，我怎么向前看？"

"我可以不见她们..."

"不见？"秀云质疑道，"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真的能做到不见？"

我沉默了。

确实，志浩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真的不管他。

"而且，据我所知，那个小雨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秀云继续说，"她死了以后，那个孩子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她生病了？"我惊讶地问。

"我有我的方式。"秀云说，"志明，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离婚，你去照顾他们；要么继续过下去，但是那个孩子你不能管。"

这两个选择都让我无法接受。

离婚意味着失去秀云和志强，破坏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管志浩则意味着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让他成为孤儿。

"能不能有第三种选择？"我艰难地问。

"什么第三种选择？"

"比如...我们收养志浩？"

听到这个提议，秀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收养？"她冷冷地说，"志明，你要我收养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志浩是个好孩子，很乖很懂事..."

"再好也不是我的孩子！"秀云打断我，"志明，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痛苦地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孤儿！"

"那就离婚！"秀云冷静地说，"既然你放不下他们，那就去照顾他们吧。但是别指望我能接受这一切。"

这句话让我彻底绝望了。

15

第二天，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去见小雨。

"志明哥哥，你看起来很憔悴。"小雨关心地说，"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秀云知道了真相。"我如实说道。

小雨的脸色变了："她知道了？"

"是的，她要求我在她和你们之间做选择。"

"那你选择什么？"

"我选择不了。"我痛苦地说，"不管怎么选择，都会伤害无辜的人。"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志明哥哥，我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还是坚持要把志浩送给别人收养？"

"是的。"小雨坚决地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同意！"我激动地说，"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别人收养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雨问，"离婚吗？"

"如果必要的话..."我犹豫地说。

"不行！"小雨立刻反对，"我不能让你为了我们毁掉自己的家庭！"

"为什么不行？我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但是志强怎么办？"小雨反问，"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忍心让他失去完整的家庭吗？"

这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确实，志强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承受大人的错误。

"而且，志明哥哥，你仔细想想。"小雨继续说，"如果你为了志浩而离婚，以后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怨恨志浩？"

"我不会！"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但是时间长了呢？"小雨说，"人的感情是会变的。当你失去了原本的家庭，当你承受了社会的压力，你真的能保证永远不后悔吗？"

我沉默了。

小雨说得有道理。冲动的决定往往会带来终生的后悔。

"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给志浩找一个真正爱他的家庭。"小雨总结道。

"可是我舍不得他..."我痛苦地说。

"我也舍不得。"小雨的眼泪流了下来，"但是，有时候真正的爱，就是要懂得放手。"

看到小雨哭泣的样子，我的心更痛了。

"小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小雨摇头，"是我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那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爱你。"小雨直视着我，"哪怕只有一夜，哪怕你根本不记得，我也愿意。"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碎了。

这个女人，为了爱情付出了一切：青春、名声、健康，甚至生命。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小雨，我现在就去办离婚手续。"我突然说道，"我要照顾你们。"

"不行！"小雨坚决地摇头，"志明哥哥，你答应我，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这不是冲动！"

"这就是冲动！"小雨说，"你现在是出于愧疚，出于责任感，不是出于理智的思考。"

"那又怎么样？"

"你会后悔的。"小雨肯定地说，"而且，就算你离婚了，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半年后我死了，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你觉得现实吗？"

这句话让我彻底清醒了。

是的，小雨的病情很严重，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就算我现在离婚，半年后她去世了，我一个人带着志浩，面对社会的压力和流言蜚语，确实很困难。

而且，到那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家庭，也失去了小雨，只剩下一个孩子和满身的伤痕。

"所以，你明白了吧？"小雨看出了我的想法，"给志浩找一个好的家庭，是对每个人都好的选择。"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小雨说，"但是我们必须为孩子的未来考虑。"

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理智告诉我，小雨说得对。但感情上，我无法接受让别人收养自己的儿子。

16

接下来的一个月，小雨的病情急剧恶化。

她开始频繁地住院，有时候疼得无法下床。

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看她，有时候带志浩去，有时候自己去。

志浩还不知道妈妈的真实病情，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但我能看出，他心里很害怕。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志浩经常这样问我。

每次听到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医生说很快就会好的。"我只能这样安慰他。

但我知道，小雨的时间不多了。

医生私下里告诉我，她最多还能撑两个月。

这个消息让我更加痛苦。

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吗？

而与此同时，我的家庭也面临着危机。

秀云虽然没有再提离婚的事，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冷淡。

她知道我每天都去医院，知道我在照顾小雨和志浩，但她什么都没说。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痛苦。

志强也察觉到了家里的异常。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有一天，他突然这样问我。

"怎么会？爸爸永远爱你和妈妈。"我赶紧抱住他。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不在家？"

"爸爸在照顾一个生病的朋友。"

"什么朋友？"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志强还太小，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

"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只能这样说。

但志强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爸爸，我也想见见那个朋友。"他说。

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我不可能带志强去见小雨和志浩，那样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以后有机会的。"我敷衍道。

就在这时，小雨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

"志明哥哥，我想见见志强。"

"见志强？"我很惊讶，"为什么？"

"我想看看你另一个儿子长什么样。"小雨虚弱地说，"而且，我也想让志浩认识一下他的弟弟。"

"这...这不太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小雨问，"他们是兄弟，不应该认识一下吗？"

"可是秀云那边..."

"你不用告诉她真相。"小雨说，"就说是我想见见你的儿子。"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答应了小雨的请求。

那天下午，我把志强带到了医院。

"爸爸，这里是哪里？"志强好奇地问。

"医院。"我说，"爸爸带你来看望一个生病的朋友。"

我们来到小雨的病房。

小雨已经变得很憔悴，但看到志强，她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光芒。

"你就是志强吧？"她温和地说，"你好，我是小雨阿姨。"

"小雨阿姨好。"志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这是志浩哥哥。"我介绍道。

两个孩子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们确实长得很像，都有着我的眉眼，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兄弟。

"志浩哥哥好。"志强主动打招呼。

"志强弟弟好。"志浩也很乖巧。

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的样子，小雨笑了。

"他们真的很像。"她对我说。

"是的。"我点头。

"志强，你喜欢志浩哥哥吗？"小雨问。

"喜欢。"志强点头，"志浩哥哥很好。"

"那你们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这些复杂的现实问题，两个孩子应该能够像真正的兄弟一样生活在一起。

但现在，他们只能做"朋友"。

17

又过了一个月，小雨的情况更糟了。

医生说，她可能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

这个消息让我彻底崩溃。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头痛哭。

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多年的愧疚，还有那么多想要弥补的情感，可是时间不够了。

"志明哥哥。"小雨虚弱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

我擦干眼泪，走进病房。

"小雨，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她勉强笑了笑，"志明哥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志浩的抚养问题。"小雨说，"我已经联系了一户人家，他们愿意收养志浩。"

"什么？"我震惊了，"你已经联系好了？"

"是的。"小雨点头，"是一对中年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男的是医生，女的是老师，人品都很好。"

"你怎么能..."我激动地说。

"志明哥哥，听我说完。"小雨打断我，"我已经和他们见过面了，志浩也见过。那个阿姨很喜欢志浩，志浩也喜欢她。"

"可是我没有同意！"

"这件事不需要你同意。"小雨平静地说，"志浩在法律上是我的孩子，只有我有抚养权。"

"小雨，你不能这样做！"我痛苦地说，"他是我的儿子！"

"他更是我的儿子。"小雨说，"而且，我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我质疑道，"让他跟着陌生人，怎么可能对他好？"

"那对夫妇会给他完整的家庭，会给他父母的爱。"小雨说，"比跟着你一个人要好得多。"

"我可以给他同样的爱！"

"你能吗？"小雨反问，"你现在的妻子不接受他，你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志浩跟着你，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我的心。

"而且，"小雨继续说，"那对夫妇答应了，会把志浩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疼爱。他们还说，如果志浩愿意，可以让他继续姓李。"

"姓李？"

"是的，李志浩。"小雨说，"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生父是谁。"

听到这里，我彻底沉默了。

我不得不承认，小雨的安排确实是为了志浩好。

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对真心疼爱他的养父母，这些确实比跟着我要好。

"手续什么时候办？"我艰难地问。

"明天。"小雨说，"趁我还能签字的时候。"

明天？这么快？

"志浩知道吗？"

"我已经告诉他了。"小雨说，"他虽然舍不得，但他能理解。"

我的心更痛了。一个9岁的孩子，要承受这么多的离别和痛苦。

"我想和志浩单独谈谈。"我说。

"他在外面的花园里。"

我走出病房，来到医院的小花园。

志浩正坐在一张长椅上，看着远方。

"志浩。"我走到他身边坐下。

"爸爸。"他看到我，勉强笑了笑。

"你知道妈妈的安排吗？"

"知道。"志浩点点头，"妈妈说要送我到一个新的家庭。"

"你愿意吗？"

志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愿意离开妈妈，也不愿意离开爸爸。"

"那你告诉妈妈了吗？"

"告诉了。"志浩说，"但是妈妈说，这是为了我好。"

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我心如刀绞。

"志浩，爸爸对不起你。"我抱住他，"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爸爸，我不怪你。"志浩拍拍我的背，"妈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这句话让我泪如雨下。

一个9岁的孩子，却比大人更懂得体谅和宽容。

"志浩，无论你到了哪里，你永远是爸爸的儿子，知道吗？"

"我知道。"志浩用力点头，"爸爸也永远是我的爸爸。"

"如果新的爸爸妈妈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

我们父子俩抱在一起，哭得很伤心。

18

第二天，收养手续正式办理完成。

那对夫妇来到医院，接志浩离开。

李医生和王老师，这是他们的名字。他们看起来确实是很善良的人，对志浩也很温和。

"志浩，跟妈妈再见吧。"李医生轻声说道。

志浩走到小雨的病床前，紧紧抱住她。

"妈妈，我会想你的。"

"妈妈也会想你的。"小雨强忍着眼泪，"你要听新爸爸新妈妈的话，知道吗？"

"知道。"志浩乖巧地点头。

"还有，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我会的。"

小雨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志浩。

"这是妈妈留给你的纪念品，等你长大了再打开。"

志浩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

"爸爸，我走了。"

"嗯，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蹲下来，最后一次抱住我的儿子。

"爸爸，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志强弟弟。"

"我会的。"

"如果有时间，你能来看看我吗？"

"当然可以。"我含着眼泪承诺。

志浩最后看了看我和小雨，然后跟着李医生夫妇离开了。

病房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他们是好人。"小雨虚弱地说，"志浩跟着他们，会幸福的。"

"是的。"我点头，虽然心里很痛。

接下来的几天，小雨的情况急剧恶化。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清醒的时候，也说不了几句话。

我每天都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

"志明哥哥..."有一天深夜，她突然清醒了。

"我在这里。"我赶紧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这些天陪着我..."

"别说这种话。"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我要走了..."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轻，"你要...要好好生活..."

"小雨，你别走，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雨微弱地笑了笑，"我也...一直想对你说..."

"说什么？"

"我爱你...志明哥哥...从小就爱...到现在...也爱..."

"我也爱你，小雨。"我痛哭着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不晚...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她闭上了眼睛。

我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个说要嫁给我的小女孩，那个等了我十年的女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19

小雨的葬礼很简单，只有我和几个她的同事参加。

李医生夫妇也带着志浩来了。

志浩穿着黑色的小西装，静静地站在墓前。他虽然年纪小，但能感受到死亡的分量。

"妈妈，我会想你的。"他在墓前轻声说道。

我看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心里更加难受。

从今以后，他就真的成了孤儿了。虽然有了新的父母，但血缘上，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不，他还有我。虽然我不能公开承认他的身份，但我永远是他的父亲。

葬礼结束后，李医生夫妇带着志浩离开了。

临走前，志浩跑到我面前。

"爸爸，我会记住你的。"他说。

"我也会记住你的。"我蹲下来，最后一次拥抱他，"如果有困难，就来找爸爸。"

"好。"志浩用力点头。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空虚。

从此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志浩了。他会有新的生活，新的父母，也许还会有新的名字。

而我，也要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回到家里，秀云和志强都在等我。

"爸爸，你回来了。"志强扑到我怀里。

"嗯，爸爸回来了。"我抱住他，突然觉得很珍贵。

"那个...朋友好点了吗？"秀云试探着问。

"她...去世了。"我如实说道。

秀云愣了一下，然后说："节哀。"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理解和宽容。

"那个孩子呢？"她又问。

"被别人收养了。"

秀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安静地吃晚饭。

没有争吵，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但我知道，这种平静是需要时间来修复的。我和秀云之间的关系，不可能立刻回到从前。

而我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五年。

这五年来，我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和秀云的关系慢慢修复了，虽然偶尔还会想起那段往事，但我们都选择了向前看。

志强也长大了，今年13岁，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关于志浩，我一直没有消息。我曾经想过去找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既然选择了让他过新的生活，就不应该再去打扰。

但我经常会想起他，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适应新的家庭，有没有快乐地成长。

2005年的一个春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只有一个地址。

我打开信，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封短信。

照片上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穿着校服，站在一所中学的门口。他长得很高，很帅气，眼神中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志浩。

虽然五年过去了，但他身上还是有着我熟悉的特征。

信是这样写的：

"爸爸：

我是志浩，您还记得我吗？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李爸爸和王妈妈对我很好，就像亲生父母一样。我在学校的成绩也不错，老师们都很喜欢我。

我知道妈妈的安排是对的。我现在有了完整的家庭，有了真正疼爱我的父母，我很幸福。

但是我没有忘记您，也没有忘记妈妈。我一直记得您说过，无论我在哪里，都永远是您的儿子。

我现在已经十四岁了，能够理解当年大人们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因为每个人都是出于爱。

妈妈留给我的小盒子，我前年才打开。里面有她写给我的信，还有您小时候的照片。看到照片，我才发现我们真的很像。

爸爸，您现在过得好吗？志强弟弟还好吗？

我很想见您一面，但我知道这可能会给您造成困扰。所以我只是写信，告诉您我很好，让您不要担心。

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我会来找您的。到那时候，我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叫您一声爸爸。

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家庭幸福。

——您的儿子 志浩

2005年3月15日"

看完这封信，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他能够理解当年的一切，能够体谅所有人的苦衷，还能这么懂事地关心我的感受。

我想回信，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我只是把这封信和照片小心地收好，放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看着照片上的志浩，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但我却不能陪伴他成长。

我错过了他的童年，错过了他的少年时代，也许还会错过他的青年时代。

但我知道，只要他过得好，一切就都值得了。

20

2020年夏天，我收到了一个电话。

"请问是李志明老师吗？"电话里传来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是的，您是？"

"我是李志浩。"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志浩？"

"是的，爸爸。"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回来了。"

三十四岁的志浩，已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了。他在省城开了一家公司，事业有成，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们在县城的一家茶馆见面。

三十年过去了，那个九岁的小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爸爸，您一点都没变。"志浩微笑着说。

"你变化很大。"我仔细打量着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很好。"我点头，"你呢？"

"也很好。"志浩说，"李爸爸和王妈妈对我很好，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那...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想见见您，想正式地叫您一声爸爸。"志浩认真地说，"而且，我想让我的孩子认识一下爷爷。"

"你的孩子？"

"是的，我有一个女儿，叫思雨。"志浩拿出手机，给我看照片，"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的生母。"

看着照片上可爱的小女孩，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她多大了？"

"三岁。"志浩说，"我已经告诉她，她有一个爷爷叫李志明。"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三十年的等待，三十年的思念，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志浩，爸爸对不起你。"我哽咽地说，"没能陪伴你成长。"

"爸爸，您别这么说。"志浩握住我的手，"我理解您当时的处境。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你不恨我吗？"

"不恨。"志浩摇头，"妈妈临终前告诉我，您是个好人，只是遇到了复杂的情况。她让我不要恨任何人，要学会理解和宽容。"

听到这话，我想起了小雨。那个善良的女人，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为我辩护，还在教育孩子宽容。

"你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我真诚地说。

"是的。"志浩点头，"我一直很想念她。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去扫墓。"

"我也是。"我说，"这些年，我每年都去。"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理解了对方的思念。

"爸爸，我有个请求。"志浩说。

"什么请求？"

"我想带思雨来见见您，让她认识一下爷爷。"

"当然可以！"我激动地说，"我很想见见她。"

"还有，"志浩继续说，"我想见见志强弟弟。虽然我们有着不同的母亲，但我们是兄弟。"

这个要求让我有些为难。志强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不知道志浩的存在，突然告诉他真相，可能会让他很震惊。

"这个...需要时间安排。"我说。

"我理解。"志浩点头，"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聊他的成长经历，聊他的事业，聊他的家庭。

我发现，虽然没有我的陪伴，但志浩成长得很好。他善良、智慧、有责任感，是个真正的好人。

这让我感到欣慰，也让我对小雨和李医生夫妇充满了感激。

离别的时候，志浩叫了我一声"爸爸"。

这是三十年来，我第一次听到他正式地叫我爸爸。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遗憾和痛苦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