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手机退烧印度工厂，莫迪拼命挽留，真正的难题才刚刚露头

中国手机厂商这几年在印度的心态，前后完全是两个故事。前期是排队砸钱建厂，抢着“上车”，后面却是一阵阵收缩、减产、撤离，能抽身的尽量抽身。表面看是市场风向变了，往里细看，是真金白银踩出来的一句话：钱不好挣，更难拿出来走人。

时间拨回到2014年，莫迪喊出“印度制造”那会儿，全球资本都被勾了魂。13亿人口、智能手机普及率刚到20%出头，年轻人占比巨大，这就是一块标准增长洼地。加上劳动力成本当时只要国内一半多点，做工厂算账的人，一看就知道毛利空间有戏。

小米是跑得最快的一家。雷军去诺伊达考察，当地官员一条龙陪同，水电配套、税收优惠一口气承诺到位，很快工厂就落地。vivo、OPPO紧跟着进场，vivo干脆把印度最火的板球联赛冠名拿下，蓝色广告牌刷满球场，连小镇杂货店老板都能蹦出一句“good phone”。

更激进的是富士康。郭台铭盯着钦奈那块地，直接把“复制深圳”当目标，几十亿美元砸进iPhone生产线。开工当天，印度工业部长亲自剪彩，媒体连篇累牍喊“全球手机制造中心要换地址”。工厂门口应聘队伍排出几公里，那时的气氛，用一句话形容：谁慢半拍，仿佛就错过了下一个十年。

甜头来的非常快。2017年，小米在印度出货量冲到第一，中国品牌加起来拿走了七成以上市场份额，压得三星和本土牌子只能挤在边角。富士康那边，虽然产能不算完美，却也能持续出货，印度官员举着“本土组装的iPhone”上镜，笑容写满脸。那几年，谁提起“印度手机产业”，都默认中国企业是主角。

转折出现在2020年之后。政策气温开始骤降，中国App一批批被下架，抖音、微信这些熟面孔突然消失，不少年轻人一天醒来，手机主屏蒙了一大块。街头甚至出现砸中国手机的极端场面，情绪上来了，营商环境的温度就下去了。

税务调查接着登场。小米被指“逃税”，金额上亿，当地税务局直接把银行账户冻结，工资发不出去，供应商账也结不了，产线被迫停摆。vivo在2023年底遭遇“洗钱”指控，高管被控制，资产被冻结，OPPO收到的补缴通知，同样让管理层直呼“超出预期”。对经营企业的人来说，这种不确定，比成本高低更吓人。

生产一线的问题也堆着来。富士康原本想把大陆那套标准流程搬进印度，结果发现“复制粘贴”行不通。工人薪水确实低，可培训周期特别长，同样的组装工序，国内工人练几天就能上手，印度工人要磨上半年，熟练度只到六成左右。节奏起不来，良率上不去，单台摊下来，成本并没想象中那么香。

中国品牌们一度尝试调整打法。小米把部分生产任务交给本地代工厂，换来的却是品控滑坡，售后投诉率飙升。vivo想扩大产能，关键生产设备在海关卡了两个月，真正装上线时，最佳销售窗口已经错过。被各种意外消耗掉精力之后，“深耕制造”的信心就被磨薄了。

后面几年的动作非常明确：小米把印度更多当成销售市场，自建工厂减产，本地工厂做组装就好；vivo把新品首发转往印尼，印度那边产能腰斩；OPPO把核心研发团队全部收回东莞，留下的是维护渠道和现有业务的骨干。外界能看到的，就是从“长期重仓”慢慢变成“尽量轻装”。

这时候，莫迪政府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工厂空置率爬升，招商压力变大，2025年一年连续两次下调企业税，零部件进口关税也放宽不少，还专门开全球招商会，当面向跨国企业招手。但市场记性很好，前面几年税务冻结和账户风波还在，新一笔投资要不要冒这个险，机构算账会更保守。

在所有外资里，富士康算给足面子。2024年追加了15亿美元扩建显示模块厂，2025年三季度再砸14.9亿美元做组件产能，账面数字挺亮眼。不过工程圈里看得清：关键岗位主要用台湾团队，大陆工程师限制过去，技术传导有意做了“限速”，印度本地产线的良率爬坡一直很慢。

手机品牌当中，苹果是风向标。2025年，印度生产的iPhone占到全球约25%，份额确实不低，但Pro系列高端订单大头还留在中国，一大理由就是郑州工厂的良率和供应链协同，印度短期内接不住。

从贸易数据看，印度出口到美国的智能手机份额涨到44%，中国降到49%，数字差距被拉近，只看表面很容易以为“产业中心要移位”。可往下拆供应链就完全是另一幅图：给苹果供货的中国零部件企业有157家，印度供应商只有64家，且多集中在外壳、充电器这类低附加值环节，芯片、屏幕等高端件，依旧要从中国进口。

一边是印度努力把“制造”喊得更响，一边是中国产业链往上走得很快。比亚迪电动车在全球出货节节攀高，大疆无人机占据约七成市场份额，工业机器人、人工智能相关企业不断扩大规模。对于很多中国企业来说，手机组装早就算不上“香饽饽”，精力更愿意丢在技术含量更高的赛道。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局面：早年中国手机厂商去印度，是整条产线+管理经验一起带过去；这几年，研发、核心技术牢牢留在国内，愿意丢出去的主要是低端制造，而这些订单也不只看印度一家，东南亚不少国家都在抢。

从企业账本角度看，印度制造业现阶段的难点有两块，一块是政策稳定性，另一块是本地供应链厚度。补贴、减税都是明面上的好处，可要让工厂敢拉长投资周期，要让核心技术团队愿意过去扎根，靠的还是“规则不乱变、合同能兑现”的预期。

今天回头看，中国手机品牌在印度这一轮起落，既是市场扩张的一段插曲，也是一次完整的风险教学。谁都能看出，真正被卡住的，并不是某一个品牌的命运，而是当地制造土壤的基础问题。只要这块地还在反复晃，来一拨外资走一拨外资的戏，就不会停。

对已经完成产业升级的中国企业来说，抽身手机代工，把资源压在电动车、无人机、机器人等新方向，是再正常不过的业务选择；对还在高喊“制造梦想”的地方而言，如何留住下一批敢来“吃螃蟹”的厂商，考验的已经不是口号，而是现实里的每一条硬约束。